98年到吳寧鎮中,住的是學校的舊房子,二十平米光景。兩年內搬了三次家,不過是從這幢樓搬到那幢樓,不變的都是老房子。斑斑駁駁的墻面,灰灰暗暗的地面。我給房子鋪上地紙,掛上落地窗簾,看著還有那么點家的味道。雖然房子里沒有水,也沒有衛生間,日子依然不急不躁。
時間像流水一般。2000年,兒子出生了。一雙筷子的生活徹底劃上了句號。讓人頭疼的是,兩對夫妻,一個幼兒,如何在二十平米的空間里生活(老爸老媽幫我帶孩子)?俗話說:“安居樂業。”安居了,才能樂業呀。那段時間,我前所未有的煩躁。房子,房子!心底的呼喊聲,像極了一種名叫爬山虎的植物,不依不饒地往上攀爬。可是,憑我們的經濟狀況,只是癩蛤蟆養蠶,供個嘴。如何真正擺脫這種尷尬境地,我還真沒轍。可老爸從此留心上了。他天天早出晚歸,四處打聽房子。后來,終于找到了學校附近的兩間房,70平米。后來的后來,我們搬進了“新”家。
說是“新(xin)”家,其實是70年代(dai)末的老房子。泥土(tu)坯,連在墻上打個(ge)釘都難。
房子沒有一點點院子。和前鄰只隔了一米多寬的小巷。開始的一段時間,還真不習慣。常常是聽見有人在敲門,自己喊著“來了”跑過去開,卻發現敲的是鄰居家的門。朋友騎了摩托車停在門口,說了N次“再見再見”,車子就是退不出去。更好笑的是一天晚上,兒子居然一本正經地在數后鄰的一位老人打了幾個噴嚏。
可是,畢竟,我擁有了獨立的臥室。還有一個小小的,小小的陽臺。
上(shang)帝說,平凡(fan)是福。
釋迦牟(mou)尼說,平(ping)平(ping)淡(dan)淡(dan)才是(shi)真。
張恨水在《金粉世家》的楔子里第一句話就說:“人生的歲月,如流水般過去。”瞧,又是流水一般。若再被諸多繁雜欲望亂了性靈,日日叫囂乎東西,年年隳突乎南北,一輩子可就虧大了。
像這樣一個夏日的傍晚,眼前是兒子放在小陽臺上的一個小花盆,他埋的西瓜籽已然發芽,可愛的小腦袋在風中搖曳生姿。邊上是小兒用小手捏的小泥巴,湯圓那么大,上面按了一棵小草。此情此景,讓人欣欣然竊喜不已。
是啊,房子又老又小有什么關系呢?想起現年101歲的周有光的“陋室銘”,其中說:“這是陋室,只要我唯物主義地快樂自尋。房間陰暗,更顯得窗子明亮。書桌不平,更怪我伏案太勤。門檻破爛,偏多不速之客。地板跳舞,歡迎老友光臨。臥室就是廚房,飲食方便。書櫥兼作菜櫥,菜有書香。”少一些抱怨,多一些咀嚼,人生的味覺自然就會豐富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