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王秋珍
夜晚(wan)再(zai)黑，也壓不過雪的白。只要心中有亮，陽(yang)光就在身(shen)邊。
; ——題記
日子像壓在(zai)磨盤下的麥粒，一點點地被(bei)碾碎再碾碎。
父親的聲音(yin)越(yue)(yue)來(lai)越(yue)(yue)沙了。女兒的心越(yue)(yue)來(lai)越(yue)(yue)沉。
父親(qin)是音(yin)樂(le)教師(shi)。音(yin)樂(le)，如水的(de)音(yin)樂(le)沒有好的(de)喉(hou)嚨怎么成？睡在(zai)硬(ying)硬(ying)的(de)床上，女兒(er)像熱鍋上的(de)烤餅，翻到這邊，翻到那(nei)邊。
一日，女兒從偶然(ran)的(de)機會(hui)里(li)，聽(ting)說野菊(ju)泡(pao)茶(cha)利(li)喉，毅然(ran)半跑(pao)著來到離村(cun)六(liu)七里(li)的(de)山谷。
山谷很靜。稀(xi)薄(bo)的陽(yang)光從樹林的罅隙中漏下來(lai)，像一串(chuan)串(chuan)長(chang)長(chang)的省(sheng)略(lve)號。女兒無暇(xia)欣賞，眼睛探(tan)照燈般掃射。
就在(zai)這(zhe)兒。就是這(zhe)兒。
一叢叢野(ye)菊競相(xiang)開(kai)放，很(hen)像一個人(ren)，忽然遭遇(yu)人(ren)生的(de)得意而無以遣(qian)懷(huai)，于是情(qing)難自禁(jin)放聲(sheng)歌唱，左一句(ju)，右(you)一句(ju)，唱遍了山野(ye)。
女兒也想(xiang)歌唱(chang)，和野菊(ju)一(yi)起歌唱(chang)。
但女兒更想(xiang)讓父親歌唱，美美地亮(liang)亮(liang)地歌唱。想(xiang)到這兒，女兒嘿(hei)嘿(hei)地笑了(le)。
下山時，也許是老天(tian)妒忌女(nv)兒(er)花一(yi)(yi)(yi)樣的笑靨(ye)，女(nv)兒(er)滑(hua)出了一(yi)(yi)(yi)米(mi)遠。女(nv)兒(er)的膝(xi)蓋(gai)皮(pi)磨(mo)破了，一(yi)(yi)(yi)絲絲血微(wei)微(wei)地滲出。女(nv)兒(er)一(yi)(yi)(yi)點不在意(yi)(yi)。女(nv)兒(er)在意(yi)(yi)的是，野菊有幾(ji)瓣掉了，膝(xi)蓋(gai)上的褲(ku)子磨(mo)損了。
次日，父親發(fa)現(xian)了(le)女(nv)兒有些躲閃(shan)的目光，于此(ci)同時(shi)發(fa)現(xian)的還有女(nv)兒的褲(ku)子(zi)。父親忽然覺(jue)得身子(zi)熱了(le)起來，緊接著腦袋(dai)也(ye)熱了(le)。這個臭丫頭，又(you)惹什么事了(le)？
; 父親這(zhe)樣想著，也就這(zhe)樣說(shuo)了(le)。說(shuo)得自然很大聲。
女(nv)兒怯怯地說了實(shi)情。她(ta)知道，她(ta)損壞(huai)了一條(tiao)她(ta)多么喜愛的(de)褲(ku)子。重要的(de)是(shi)，這條(tiao)褲(ku)子是(shi)爸(ba)爸(ba)送(song)給(gei)她(ta)的(de)生日禮物。爸(ba)爸(ba)的(de)生氣是(shi)應該的(de)。
父親想的卻是另一(yi)個版(ban)本。女兒，我(wo)的好女兒，你(ni)的膝(xi)蓋(gai)還疼嗎？真(zhen)是難為你(ni)了。
你媽(ma)媽(ma)去(qu)世早，我(wo)虧欠你太多了。
想到這兒，一(yi)絲溫暖像細細的天鵝(e)線(xian)，飄進了(le)父親的身體。父親已經(jing)干(gan)涸很久的眼睛下起了(le)雨，一(yi)滴，兩滴，三滴……
以后的日子(zi)，父親總是幸福(fu)地接過女兒(er)給(gei)他泡的野菊茶。好(hao)香好(hao)香的野菊茶啊。被(bei)太陽(yang)曬干的小小野菊在(zai)水中翻滾出一屋(wu)的芳香，也(ye)綻(zhan)放(fang)了兩個(ge)美麗(li)的笑臉。
一(yi)日(ri)，父親(qin)在(zai)日(ri)記上寫：
別踩疼女兒(er)的(de)夢想(xiang)，那是(shi)愛的(de)翅膀，像(xiang)云雀(que)掠過蔚藍(lan)的(de)天心，歌唱著飛(fei)翔(xiang)，飛(fei)翔(xiang)著歌唱。
其(qi)實，父親胃寒，不宜喝菊花(hua)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