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雪花紛紛揚揚,漫空飛舞。遠處的(de)山巒,近處的(de)房屋(wu)、樹木皆披上了(le)(le)一(yi)層厚厚的(de)雪被。我(wo)坐(zuo)在(zai)溫(wen)暖如春(chun)的(de)新屋(wu)里,凝望著窗外的(de)飛雪,思(si)緒卻飛回到(dao)了(le)(le)2010年那火(huo)熱(re)的盛夏之中(zhong)——一幫(bang)民工兄弟在(zai)我家揮(hui)汗如雨,他們掄錘敲砸,拆墻打(da)梁,挑沙砌磚……
我家的房子是舊房改建,活是包給王師傅的。這幫民工兄弟已跟著王師傅干了多年,他們大都來自江西,能吃苦耐勞,不惜體力,干活從不偷懶。兩三個月下來,我們之間彼此竟有了些許的惦念。我很想知道他們的名字,但他們卻只嘻嘻哈哈地相互報了別人的綽號——“胖子”、“小板”、“木瓜”、“老頭”……
“胖子”40來歲,不愛(ai)說話,長(chang)得(de)很壯實(shi),他是這幫民(min)工的(de)“頭”。“胖子”總是在每天(tian)早(zao)上6點(dian)半(ban)準時來(lai)到我家,他安排工作有條不紊,卻總把重活留給自己。“胖子(zi)”干活很(hen)勤快(kuai),也(ye)很(hen)賣力,有時需兩人抬(tai)的東西,他一個人就(jiu)扛了(le)下(xia)來(lai)。
“胖子”有兩個兒子,一個已上了大學,一個在老家讀高中。我私下里曾問“胖子”:“王老板給你多少一個月?”“胖子”說每月有三千多,他除留下幾百元的生活費外,全都寄回老家去了。大約個把月后,“胖子”竟不來干活了。我忙問王師傅怎么回事?王師傅說“胖子”的左耳根部長了個肉瘤,回老家開刀去了。此后,我一直沒再見到過“胖子”……
“老頭”其實(shi)并不老,與我(wo)年紀不相上下(xia),他時(shi)常(chang)戴著(zhu)一頂(ding)破草帽,騎著(zhu)一輛破自行車(che),車(che)上帶著(zhu)鐵锨、畚箕、扁擔等工(gong)具(ju)。“老頭”長(chang)得(de)高(gao)(gao)高(gao)(gao)瘦(shou)瘦(shou),一笑就會露出兩顆大門(men)牙,講起話來有些(xie)結巴。“老頭”沒有手藝,是專門(men)替人挑(tiao)(tiao)水(shui)泥(ni)挑(tiao)(tiao)沙挑(tiao)(tiao)磚頭清理(li)垃圾的。別看“老頭”高(gao)(gao)高(gao)(gao)瘦(shou)瘦(shou)青筋露脈的樣(yang)子(zi),挑(tiao)(tiao)起兩包水(shui)泥(ni)(每包100斤)“蹬蹬蹬”蹬上三樓(lou)不用(yong)歇氣。“老頭(tou)”每(mei)挑(tiao)一塊磚到(dao)二樓(lou)是六分(fen)錢,三樓(lou)八(ba)分(fen),四樓(lou)一角。每(mei)次,“老頭(tou)”能挑(tiao)40塊左(zuo)右的磚頭(重約(yue)200斤(jin)左右(you))。
有一天中午,天氣特別炎熱,我下班回家吃中飯,看見“老頭”正在往三樓挑沙,他的衣褲仿佛被水浸泡過一樣,緊貼在身上。我問妻子“老頭”吃過飯沒?妻說她已給“老頭”買來了一份快餐,但他說要把下午用的沙子先挑上去。我心中過意不去,忙叫“老頭”先把飯吃了,并開了一瓶冰啤酒遞給他。“老頭”說他不會喝酒,堅持把冰啤酒推還給了我。“老頭”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,取來自己帶來的一只特大號的可樂瓶,一仰脖,“咕嘟咕嘟”暢飲起來。飲畢,“老頭”搓搓手,接過我遞給他的快餐,“嘿嘿”笑了兩聲后,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起飯來……
飯后,“老頭”說只要我有活,他一定會來幫我干的。在后來的幾個月里,普工奇缺,人工工資也快速上漲,而我只要一個電話,“老頭”總能在第一時間趕到,并且始終沒有多漲我一分錢。
我家新屋上梁那天,我請來了曾為我家出過力的民工兄弟們喝酒,滿滿兩大桌。他們高舉著酒杯,頻頻向我敬酒,我禁不住熱淚盈眶……
時(shi)光匆匆不停(ting)留(liu),忙(mang)忙(mang)碌(liu)碌(liu)又(you)(you)一年(nian)。如今(jin),又(you)(you)到年(nian)底,不知我的(de)民工(gong)兄(xiong)弟們一切可好(hao)?!